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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沈洛音最后一次踏入珅城御园,手脚都是冰凉的。


  几个佣人躲在那边窸窸窣窣:


  “听说臣爷昨晚已经和殷小姐在一起了?她怎么还回来?”


  “嫌不够丢人呗,臣爷给她留张脸,人家自己非不要。”


  “脸皮真厚。”


  “看看能死赖多久吧……”


  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,沈洛音踩了七年,第一次觉得那么漫长陡峭。


  管家王姨一直跟在她身后,见她推开主卧的门,马上拦到她跟前:“沈小姐,臣爷现在不在,你恐怕不方便进去,要是丢了什么东西,我们做下人的负不起责任。”


  如果不是昨天选择了和陆南臣分手,沈洛音大概永远见不到王姨这副嘴脸。


  那个曾经对她总是笑脸相迎甚至嘘寒问暖的女管家,原来心里一直藏着这样的轻蔑。


  沈洛音淡淡回了她一眼,“不用紧张,我只带走自己的东西。”


  王姨歪嘴笑了笑,“原来这里还有东西是沈小姐自己买的啊。”


  陆家养了沈洛音十几年,她识趣的话就应该两手空空自己滚出去,把臣爷未婚妻的位置给殷小姐让出来。


  沈洛音眸子粹了冰,冷冷地没有任何温度,“王姨,陆家也养了不少狗,都知道乱叫乱吠,未必就有肉骨头吃。”


  她和陆南臣之间的恩怨,还轮不到一个管家来插手。


  王姨瞬间就白了脸,眼里刚刚露出一点怨毒,就一个惊诧,低下头,毕恭毕敬道,“臣爷……”


  沈洛音骤然回身。


  陆南臣,就站在她的身后。


  清晨的阳光从卧室的大落地窗照进来,给男人颀长俊逸的身形镀了一层金辉。


  沈洛音晃眼间,竟觉得他那挺立的鼻梁和斜长飞梢的凤眸,也没有往日那般冰寒冻人了。


  “下去。”他屏退了王姨,然后走过来,带着一身矜贵疏离,哪怕是训斥,也足够漠然冰冷,


  “王姨在陆家干了七年,你不该那样对她说话。”


  所以呢?


  沈洛音险些失笑。


  需不需要她提醒陆南臣,她在陆家呆了十三年,也曾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。


  到头来,还不如一个管家在他心里的份量重。


  算了……沈洛音坦然。


  事到如今,她还奢望什么?


  但凡她在他心里有针尖大的位置,他昨天也不会为了那个姓殷的女人,将她扫地出门,把她十几年来的付出和真心践踏在地上。


  或许是沈洛音脸上讥诮的神色太明显,陆南臣面色阴了下去,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,


  “陆家真是把你惯坏了!”


  嘶——


  疼痛顺着被陆南臣捏住的地方袭来,沈洛音霎时咬住了唇,却不慎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哼。


  水雾浸满了她的瞳孔,巴掌大的小脸也疼到煞白。


  陆南臣的眉头皱了起来,眸色却也转深了,其间有沈洛音熟悉的厌恶鄙夷,还有……


  “啊——”没等沈洛音看懂陆南臣眸底深藏了什么,已经被他拖到了怀中。


  “不……”沈洛音想要拒绝。


  男人惯常冰冷的言语间带着敷衍和不耐烦,“我等下还有正事要办,别浪费我的时间。”。


  屈辱从心头升起,可是沈洛音来不及反抗。


  一场没有任何感情事后,陆南臣淡漠地起身穿衣。


  沈洛音只觉得身上的淤青和擦伤愈发疼痛——昨晚上她出了车祸,差点丢了一条命。


  她不想陆南臣看到,认为她又在卖惨挽留。


  见她裹着被子异样的沉默,陆南臣心里莫名漫出一股烦躁。


  “你妹妹的手术……”他破天荒多说了一句。


  “不需要了。”沈洛音声音很平静。


  陆南臣扣着领扣的手顿了顿,冰凉的目光落下来。


  沈洛音解释,听起来心平气和,“主刀医生出国了,暂时做不了手术。”


  都过去了……


  昨晚上晓晓病危,她走投无路,只能厚着脸皮到他正在应酬玩乐的会所,哭着要见他,想求他出手,把即将登上离境飞机的主刀医生拦下来,救救晓晓。


  可是他连面都没露,只让手下给她带话:分手和滚,她自己选。


  如果晓晓昨晚上没有挺过去……


  沈洛音深吸一口气。


  也好,他在外面彻夜不归,不会知道她整整一夜的狼狈。


  就算知道了,最多徒增他内心对她的憎恶。


  “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,”临出门之前,陆南臣扔下一句话,“好好待着。”


  别给他惹什么乱子。


  原来,他赶回来,只是为了堵她的嘴,让她别在陆家人面前给他惹麻烦。


  可是沈洛音知道,她累了。


  十三年,她付出所有也没能赢得陆南臣的心,往后,也不会再去费这个劲了。


  ……


  拖出行李箱,打开衣柜,满柜雪白的衣裙,刺痛了沈洛音的眼。


  认识沈洛音的人都知道,她喜欢白色。白色的长裙,白色的风衣,白色的晚礼服……


  但鲜少有人知道,她执着于白色,只因为她十二岁生日宴上,陆南臣曾赞美她穿那条珍珠白的公主裙好看。


  “你最适合白色,很好看。”她还记得他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眼神,带着赞许、欣赏和鼓励。


  从此以后,沈洛音的衣柜里,就只剩下了一种颜色。


  就如同她的感情世界,也只留给了一个男人。


  他不喜欢她打扮得鲜艳,她就尽量素净;他不喜欢她浓妆艳抹,她就粉黛不施;他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,她就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和事业;他讨厌她和外人交际,她就割断了自己所有的社交朋友……


  可直到,她看到他身边如花蝴蝶般张扬绚丽的殷柔晴,才知道,原来陆南臣,也懂得欣赏别的色彩。


  她活成了他所要求的样子,结果他却恋上了其他女人。


  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陆南臣的白月光,最终他喜欢的,却是红玫瑰。


  所谓的不喜欢,只是不喜欢她这个人,所以她所做皆错。


  阳光铺满了偌大的卧室,像要把人从皮相洗涤到骨子里。


  须臾,沈洛音笑了。


  离开。


  除了一个崭新的自己,她什么都没带走,包括死去的感情,和他给的银行卡。


  从此以后,她只为自己而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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