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两个小奶娃醒来时，天色已临近傍晚。

太阳在山那头挂着。

小朵游了揉眼睛，看到周围有些陌生顿时害怕起来。

张嘴就要哭。

可很快又想起，是爸爸带她来到了河边。

哭泣又瞬间被小丫头憋了回去。

“醒了？”

瞧见孩子起身，周辰乐呵呵的抱过孩子。

小暖也被他的动作惊醒，躲在姐姐身后，怯怯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爸爸，大眼睛眨呀眨。

周辰就将两个女儿都抱在怀里，一左一右。

乐呵呵地亲她们的小脸蛋。

这才将东西收拾好。

早上出门时戴的背篓中已经塞得满满当当。

当时背篓内装的是小朵，此时装的是鱼虾蟹。

一只鳖，四五条鱼。

最重的是那条一斤的草鱼。

还在附近的小山坡上摸了不少的蒲公英。

这个季节的蒲公英可是能吃的，加点油炒起来鲜嫩多汁，还能提升孩子的免疫力。

带着这些东西，乐呵呵的扛起铁锹和钓鱼竿，牵着两个孩子回到了自己那个破落的家。

家是用砖头垒成的小平房。

这得益于他的父亲，临走前花了一辈子的积蓄为他盖建的。

整个村子里也不过四五家能盖得起砖头小平房。

想到这，他心头忍不住又是一痛。

当初母亲离去，父亲作为厂里的老师傅颇为受人欢迎。

甚至有不少妇女愿意托媒人请亲。

可因为自己年少任性，拼命反对，父亲最后也没能再婚。

而结果就是他拼命干活，辛辛苦苦一个人将周辰拉扯大。

五十多岁就白了头发。

还没等周辰孝敬，工厂就出了意外。

即便如今重生归来，也还是没有机会能弥补父亲。

叹了一口气。

周辰将全部的收获通通倒入院子里的水缸中。

一落水中，原本还蔫蔫的鱼儿瞬间恢复了活力。

其中那条一斤重的草鱼更是蹦达得极为欢实。

周辰拖来板凳，拿了塑料盆、砧板和菜刀。

一边哄着孩子，一边处理鱼虾。

小河里的鱼虾很杂，像七星鳢和鳑鲏都只有手指大小。

而那一斤重的草鱼快比得上他小臂了。

动作飞快，三下两除二，小鱼破开肚子挤出内脏扔到一个盆中。

而大鱼则刮鳞去内脏，掏出鱼腮，再将其剁成一块一块的用盐腌好。

虾米和螃蟹带着壳，也没二两肉，他便留着不管。

可是泥鳅用来干煸却是难得美味，撒上一把盐让它脱去身上粘液。

田螺一个个摘出，在盆中放入清水，只等田螺吐出砂石，熬汤或和紫苏叶一起爆炒都可以。

这是他多年下厨的经验。

不一会儿料理完，他便将全部东西搬回厨房中。

楚宁看着天色渐暗，心头难过。

最终还是扛着一袋米往家里赶去。

米是在镇上买的，中午就买好了。

她迟迟不愿回家，不愿面对那个令她失望的丈夫。

徘徊许久。

女工友劝她离婚的话一遍遍萦绕在脑海。

最终，考虑到自己的两个女儿，她还是妥协了。

“这是最后一次，他再敢这样，我就和女儿离开！”

给自己这样一个承诺后，她抹干了眼泪。

扛上回到那个绝望的家中。

然而刚到家，本以为还是会像往常一样黑漆漆的一片。

没想却从远处看到厨房那里亮着灯光。

好奇的推开门一看，一个身影在灶台前忙碌。

周辰？！

她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，甚至还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。

那个男人，他…竟然在做饭。

“回来了？”

听到推门声，周辰抬头，惊喜的发现正是自己朝思暮想四十年的妻子。

两个女儿坐在灶台前，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。

妻子还是如他四十年记忆里的那般美丽动人。

思绪如潮海般翻涌。

心脏在胸腔剧烈的跳动。

苦等多年的人终于在眼前，巨大的幸福感冲击而来。

他双腿发软，手脚颤抖，简直要拿不住手中的锅铲。

看见妻子肩膀上的重物，周辰连忙放下刀具。

用围巾擦了擦手上前接过。

看着妻子的脸，周辰强忍着眼底的泪花。

声音哽咽，故作寻常道：“回，回来的正好！”

“马上就能吃了。”

将米倒入米缸中时，一滴泪珠却忍不住红眼眶低落米中。

幸好正背对着妻女，他悄悄用手背擦去。

转过身，装作若无其事。

“现在煮饭来不及了，今晚只能喝鱼汤。”

随后又在灶台前将剩下的菜料理完。

时不时还逗逗女儿，用锅铲弄出一两块鱼肉给女儿尝尝。

但眼光一直注意着妻子。

眼见妻子表情呆滞，周辰的眼睛忍不住又红了。

他知道，这是妻子不敢相信。

脑中回想着妻子所受的委屈，那铺天的内疚感让他感觉到窒息。

一时间，他竟然也有些慌乱。

低下头，不敢再看。

饭菜很快炒好了。

他手脚利索的摆上碗筷，亲自为爱人和女儿盛好鱼汤。

笑着对妻子说道：“快来吃，可香了！”

楚宁却一动不动，呆呆的看着这个不像自己丈夫的男人。

他在做饭，他在哄女儿，他在给自己盛鱼汤。

语气温柔至极。

他什么都好，但就不像是自己的男人。

周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
反倒是小朵和小暖没能察觉妈妈的异样，笑着将妈妈拉到了饭桌前。

小朵吃力的拿着筷子夹起一条干煸的泥鳅。

送到楚宁的嘴边，奶声奶气的说：“妈妈，吃。”

“爸爸弄的可香了！”

楚宁看着眼前这一切，终于确定是真的。

饭菜飘香，光闻到味道，她的口中就不自觉的分泌唾液。

女儿可爱，身上奶香奶香的，用小脑袋蹭着她的手，满是依恋。

粒粒黄豆大小的泪珠从脸颊滑落，吧嗒吧嗒掉落鱼汤中。

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，只是眼泪忍不住。

两个孩子看见妈妈的眼泪，顿时惊慌失措。

连忙扑到楚宁的怀里跟着一起哭起来。

周辰手足无措，只能笨手笨脚的安慰。

楚宁抬起头，双眼红彤彤的。

呜咽着哭喊道：“周辰，你就是个混蛋！你知不知道？”

周辰的神情一僵，双眼泛红。

轻轻抱住这个曾经自己伤害了无数次的女人，语气温柔。

“我知道，再也不会了，再也不会了！”

楚宁用力的拍打着男人的胸膛，最终只是无力的抱住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