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寄身在阿索亚的身上,在海里肆无忌惮地游弋。
在游到临近海面时,阿索亚被一颗麻醉弹打中胸口,攻击他的人穿着 Merman 组织的马甲。
可当阿索亚醒来,我从他的瞳孔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——我的父亲。
父亲给阿索亚处理好伤口,对助手说:「我们要加派人手,避免更多人鱼受伤。」
「池院长,这条人鱼我们要留下来吗?」
父亲说:「等伤口愈合,就让他回家。」
我能察觉到阿索亚的情绪波动,他听懂了父亲的话。
父亲的嘴巴一张一合,我却听不到声音。
记忆中断,我被拉回了现实。
我抵住阿索亚,神情激动:「你见过我爸?他最后跟你说什么了?」
手心下,结实的肌肉竟然泛红。
阿索亚眸色变暗。
我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。
周围的水流仿佛静止,用来保护我的气膜突然破掉。
阿索亚垂首,一个铺天盖地的吻落下。
他吻得很凶,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。
我用力推他的胸口,他纹丝不动。
甚至还能让我们的身体更紧密地触碰在一起。
冰凉的鱼尾试图将我卷进他的身体深处,不让我逃跑。
我奋力挣扎,才得以挣脱。
但很快,我意识到不对。
气膜破了,我呼吸不上来,唯一的氧气来源,只有面前的雄性人鱼。
这是阿索亚的预谋。
人鱼不仅有智商,甚至比人类还要狡猾!
胸口越来越疼,我在心里骂他的八辈祖宗。
无奈之下,我伸手扳正他的脸,汲取呼吸。
阿索亚闷声低笑,加深了这个吻。
我只把他当做我的氧气管,但阿索亚明显动了欲念。
身体使不上力,但又好疼。
意识迷离之际,我感觉自己要死了。
好在,阿索亚忍住了。
他唤来一群造型奇特,体积小巧的深海鱼,制作出新的气膜。
它们通体是灰色,嘴长在头顶,里面吐出的小气泡黏合成气膜。
这种鱼类还没被发现记录。
我又想到那句话,人类所知的只是冰山一角。
6
「喂,醒醒。」
鲁西啧啧叹息:「你嘴肿了。」
我翻着白眼,深呼吸,心里一阵后怕。
光是和人鱼亲吻,我就仿佛丢了半条命。
要是别的,我不敢想。
鲁西说道:「刚才你说梦话,一直在哭着喊爸爸。」
我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。
「你父亲是池先华教授吗?」
我默认了。
鲁西叹气:「你母亲还好吗?池院长去世后,听说夫人疯了。」
那是五年前的事。
父亲创办了泉客援助中心,表面上是救治海洋生物,保护珍稀鱼类,实际上主要方向是人鱼研究与救助。
哪里有人鱼的传闻,他不远万里也会去。
在一次救助任务中,父亲被噬人鲨撕咬而死。
而母亲目睹了全过程,回来后就疯了。
她的生活看似如常,可她忘记了父亲的死亡。
水流的波动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许多人鱼从洞穴前经过。
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阿索亚的背影。
银色的长发垂落,背部宽阔厚实,沟壑分明。
他们说着人鱼的语言,我向鲁西请教:「他们在干吗?」
鲁西辨认了一会儿,开始给我翻译。
「他们在分配伴侣。」
「他们提到你了。」
「在问阿索亚,你分配给谁。」
「阿索亚说,你是他的伴侣。」
鲁西说到这儿,看了我一眼。
人鱼们还在说,鲁西继续翻译:「他们在催阿索亚和你结合,说发情期是生育的好时机。」
我攥紧手指:「然后呢?」
「阿索亚说,必须你愿意才可以。」
没想到还挺民主,我松了口气:「我宁愿死,都不会愿意。」
人鱼散开后,周遭重归寂静。
这时候,鲁西的说话声就分外重要。
「你要是逃走了,把我带上。」
「我会的。」
我静静倚靠在石壁上,注视着鲁西。
他盘腿坐在一侧。
我思考着措辞:「我父亲半辈子都在研究人鱼,从来没掌握过人鱼的语言。」
「我也从没听说过国外哪个组织有人精通与人鱼沟通。」
被掳到海底洞穴时我很慌张,如今彻底冷静下来,认真分析后,才觉得鲁西不对。
「鲁西,你到底是谁?」
鲁西黑色的瞳仁微闪:「池洄,你要知道,一个人在海底,是会疯掉的。」
「脆弱的人类没有同类是活不下去的。」
我的心又紧张地跳动起来。
鲁西抹了把脸,意味深长地说:「我就是我啊。」
「我是你在幻觉里想象的我。」
我哑然道:「什么……意思?」
鲁西平静地说道:「我随阿索亚的吟唱而来,保留了我生前的动作行为,目的是陪伴你度过脆弱期。」
这超出我的设想,我以为鲁西的身份有问题,从没想过他甚至不是真人。
也就是说,鲁西是阿索亚给我创造的幻觉,用来避免我因孤独而死亡。
真正的鲁西早就死了。
我有些崩溃。
究竟该如何辨别幻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