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想法在我心中形成。翌日,我去了丞相府。...
再睁眼,回到了赐婚那一年。
北方战事让皇帝和太后忧心,李成月好几日宿在宫中未曾归家。
我知晓作为当朝长公主,她和寻常女子不同。
所以通常她借故留在宫中我都不会多说什么。
翌日一早,她的銮驾回府。
见到我的第一眼,她说:“沈诺,北地平叛之事让听寒去吧。”
没等我回答,她又说:“听寒比你,更需要这个军功。”
前世长公主府不遗余力协助此次平叛,让周听寒年纪轻轻获封靖远大将军。
而沈家因为我守拙藏私,子嗣不济,愈发凋零得不成样子。
李成月知道,我的祖父,父亲都为北地战死,收复北地是我毕生理想。
周听寒是先帝养子,李成月名义上的兄长,她说为兄长博功名是本分,让我一退再退。
但重来一次,我不想再退了。
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说:“公主,北地于他而言是军功,于臣而言是国仇家恨,臣不能让。”
李成月没想到我会拒绝,不悦地说:“沈诺,你已是长公主驸马,皇亲贵胄,为何要与听寒争那小小军功?”
我轻笑一声,回道:“臣先是沈家子,再是李家婿,皇亲身份难道可以抵过国仇家恨?”
李成月的语气有些松动,挽住我的手臂说:“夫君,阿月知道你的能力和一腔赤忱,可听寒是我们的兄长,父皇临终前还嘱咐过我们互相爱护,相护扶持,就将这个机会让给他,好吗?”
但是李成月,你真的只是把他当成兄长吗?
我避开她殷切的目光,淡淡道:“他若有骨气,就应堂堂正正上奏自荐,而不是让一个女人来为他扫清障碍。”
李成月的美目染上怒意。
这还是第一次,她对我袒露真实的情绪。
自从这日之后,她更时常留宿宫中。
我拿出了积灰的兵器,开始在公主府中操练。
父亲在世时,时常督促我要勤练兵法,不可懈怠。
但李成月不喜我舞刀弄剑,所以成婚后我便将所有的兵器收进了库房。
学着盛京贵族子弟,穿长衫,品茶茗香。
我以为她是不喜武将的粗俗,却原来她只是不愿让我与她的小将军争辉。
朝中对选谁领兵争论不休。
我上书自荐的奏折却石沉大海。
问了皇帝身边的内官才知,我的折子根本没有送到御前。
想想应是李成月的手笔。
她为了让周听寒领兵,竟然胆大妄为到敢蒙蔽圣听。
不出意外的,在长公主的力荐下,周听寒和前世一般,被皇帝点为北征主将。
下旨这日,长公主欢喜不已。
她说:“驸马就安心待在盛京,与本宫一同静待周将军凯旋。”
我爱了李成月四十年。
扔了喜爱的刀剑弓马,弃了驰骋疆场的快意,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心无二意。
可我的妻子,此刻要我与她一同期待另一个男人的荣耀。
那股悲凉从脚底升起,浸染全身,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透了。
李成月看出了我的异样,面上的喜色收敛了几分,说道:“这次是我对不住驸马,日后我会补偿你。”
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觉着有些好笑。
补偿?是用四十年的虚情假意,还是用四十年的守身如玉?
我静静地看着她,眼里没了往日的悸动和温情。
李成月有一瞬间的慌乱,想来抓我的手,却被我躲开。
我勾唇浅笑,说:“臣知道了。”
说完我转身离开,留给她一个背影。
从前她都是先转身的那一个,她知道不管自己走得多快我都会追上去。
我抚过兵器架上的刀剑,剑锋都有些生锈了。
想起前世的碌碌无为,我怎么甘心......
经过北地一战,周听寒手握重兵,朝中有长公主依仗,地位再难撼动。
而我会因长公主收养沈念舟,他自小病弱,照料他我分身乏术,从此没有领兵的机会。
难道重来一次,还要重蹈覆辙?
一个想法在我心中形成。
翌日,我去了丞相府。
沈家与相府有旧,只是鲜少有人知道。
前世正是因为这层关系,相府无条件支持李成月,一步步将周听寒送到护国将军一品侯的位置上。
丞相与我父亲年岁相当,看着我时连连感叹。
听了我的来意,他眉心蹙了起来,说:“此事有些难办,陛下已经明旨让周氏带兵,怎可阵前换将?”
我就知道他会有顾虑,不急不缓地答道:“我自小长于北地,沈家兵法萌发于北地,父亲战陨前曾将数十年将兵心得告知于我,放眼天下,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样的,也没有人,比我更迫切地想赢。”
前世就算有长公主府的倾力相助,周听寒也折损了十万将士。
他不擅骑兵作战,不熟悉敌军,让北地白骨露野,孤冢万千......
我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,丞相受了震动。
我将自己改进的连弩设计图铺开到他面前,将对战备的构思细细地陈述了一遍。
过了半刻,他郑重道:“北征主将,非你莫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