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下,下了马车后,江卿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秦玄煜,眼神有些复杂。
四目相视,秦玄煜抬眼看过来,眸中像淬了层淡淡的冰。
马车门帘的阴影遮下,让江卿月看不懂他的神色。
想说些什么,然而秦玄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。门帘垂下,隔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。
江卿月骤然回神,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深吸了口气。
当她再次站在相府门口的时候,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自己被陷害,父母都以为是她害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江楚楚落水,把还在生着病的自己扔到了那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,美其名曰“反省”。
殊不知,江楚楚根本没有准备放过自己。
看着面前张灯结彩,宾客们络绎不绝地送礼,甚至还有朝廷高位官员,由此可见他们对这个“假女儿”的重视。
这些年,江楚楚被娇养在相府,从未露面过。这次生辰宴,便是相爷向京城官宦世家介绍自己女儿的机会。
江卿月的手指甲嵌入掌心,留下深深的印子。
记忆涌入脑海,让江卿月暂时冷静下来。
上一世,当他们为江楚楚庆生的时候,江卿月已经遭了毒手。
九死一生逃回家,却被家丁以穿着破烂是行乞之人为由拦在门外,无奈之下,她只能爬狗洞进去。
好不容易进了府,竟让她撞见来府参宴的长公主受了野猫惊吓,站在一旁的江楚楚意外落水,经此一事,却成了长公主面前的红人。有了长公主这个靠山,京中所有人都认定了她相府千金的身份。
毕竟京中无人不知,早年死去的相府夫人和当朝长公主是闺中密友。
而江楚楚也因这身份在京中无人敢惹,被捧上了天。
江卿月原也不明缘由,可那次宴会之后,江楚楚却寻了个由头将她锁进柴房,还用烧红的烙铁将她肩膀上的***烫烂,她那时才明白,江楚楚是何以顶替了她的身份。
可笑她出生都未见到她那父亲一眼,便流落出府。那所谓的父亲甚至都不知晓原来自己的亲生女儿肩头,是有块***的。
就算是后来知晓江楚楚的所作所为,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任由江楚楚顶替,心安理得的让她享受这不属于她的一切。
江卿月摸了摸自己背后的***,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。
这次,江楚楚,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。
江卿月这次没有再硬闯,而是绕到了宅子后面,从槐树后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窜了进去。
前世被关柴房时,她偶然从窗中窥见这里,是府中下人外出采买所过的地方。
刚进门,江卿月就隐隐听到前院传来的丝竹和喧闹声。
想必阖府上下都在为了江楚楚的生辰宴忙碌,哪里还能关心到她这个乡下回来的千金。
江卿月偷偷穿过回廊,沿着墙角去往母亲生前所居的院子。
据她所知,母亲当初难产,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。而彼时生产之际,相爷却不知所踪,唯长公主陪伴在侧。
不仅如此,更是在原相府夫人离世后不足一年便娶了续弦。
也因此一事,长公主自此与相府交恶,再无往来。
若不是这次旧友女儿的生辰,她断不会踏入相府一步。
长公主不喜热闹,前世便是找了地方躲清静。
江卿月刚踏入院门,果不其然,看到了正在亭子中独坐的长公主。
若是没猜错,前世长公主被野猫所惊也是江楚楚设计。
江卿月四处逡巡,果然看见了一旁正在舔毛的黑猫。
捏了捏手指,确定自己有把握后,江卿月拾起一块小石子,准确无误地朝黑猫身侧的草地扔去。
那石子仅仅距离黑猫不到一寸,吓得黑猫瞬间惊叫着炸毛,朝着长公主的方向窜了出去。
秦琮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被这突如其来传过来的“黑煤球”吓了一跳,惊叫着往后退去,结果,正如前世一般,脚下一绊,瞬间往池塘的方向栽去,远处的嬷嬷根本反应不过来。
早就准备好的江卿月快步上前,将秦琮玉往回一拉,调转方向,自己掉了下去。
“扑通”一声,溅起巨大的水花。
秦琮玉大惊,“快救人!”
一时间,秦琮玉的仆从尽数涌过来,没两下便把水中扑腾的江卿月捞起。
被救上岸的江卿月冷得牙齿打颤,抱着自己的双臂,单薄衣衫微微松散。
秦琮玉刚想说些什么,目光却触及江卿月清瘦的肩头。
就在贴身嬷嬷要把毯子遮到江卿月身上时,秦琮玉突然挥手,“等等!”
跌坐在地上的江卿月颤抖着抬头,一张苍白面容落入秦琮玉瞳孔。
猛一瞬,秦琮玉瞳孔一缩。尽管眼前的少女面容青稚,却仍能轻易看出她娇艳五官,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,更为惹眼的是那双眼,恍惚间仿佛让她看见了故人。
片刻的沉默让江卿月有些拿不稳,眼前的人气势太强,金尊玉贵,生来的王家气息和不久前马车里那位如出一辙。
手紧紧攥住潮湿的衣袖,江卿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。
秦琮玉缓缓俯身蹲下,一双眼紧紧盯着江卿月,开口时声音微颤,“姑娘,可否让本宫仔细瞧瞧你身上的***。”
闻声,江卿月暗暗松口气,不过面上不显,只是佯装犹豫。
王嬷嬷审时度势,开口道:“姑娘莫怕,我家主子是当朝长公主,必不会伤你。”
听言,江卿月面上大惊,即刻便要行礼,被王嬷嬷拦住。
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琮玉一眼,江卿月点了点头。
单薄衣衫被轻轻掀开,秦琮玉彻底看清了那地方。怔缩的瞳孔慢慢回神,没一会儿,便红了眼眶。
她抬眼看向浑身湿透的江卿月,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去她额角的水珠。
是了,这张脸,可不就是年轻的阿媛吗。
“像,太像了,你和***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。”秦琮玉喜极而泣,上上下下瞧着江卿月。
闻言,江卿月佯装惊诧,“您认识我母亲?”
“何止是认识,孩子,你可是我看着出生的,就连你那个爹——”提到这里,秦琮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,似是不愿多说什么,便带过话题,“好孩子,刚刚多亏了有你啊!”
也就在这时,秦琮玉方才注意到江卿月这一身粗布***,这布料,竟是她府中下人也不会穿的东西。更别提她面色苍白,身形消瘦,俨然一副被苛待的模样。
一时间,秦琮玉怒从心起,“你父亲待你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