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。
院落外,周围的锦衣卫悄无声息的跟在了朱元璋的身后。
朱元璋面色镇定了几分,恢复了生人勿进的冷冽气势。
“去调查一下朱怀的身世,务必详细,明日给我答复。”
“是!”
锦衣卫迅速散开。
朱元璋回头望着小院,心中感慨万千……
……
院中。
目睹老人家渐行渐远,朱怀随手拿过边上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,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。
人老之后最怕病榻床前无孝子,如今老黄头孑然一身,形单影只,还如此故作坚强。
他要如何照顾自己呢?
想想这一年来老黄头对自己的恩情,朱怀便心头酸楚。
在如今明初社会等级桎梏严明的情况下,身为农户的他,要如何才能帮老黄头一把?
营商?
可在现在重农抑商政策之下,商户地位极其卑微,比之农户还要差得更远。
并且,要是将农户身份变更为商户,不出意外的情况下,他的后世子孙,会永远背负着商户贱籍的命运。
是否会害了他们?
朱怀思虑再三,心中与犹豫不决。
罢了!
如今老黄头孤身一人,随着年岁增长,万一以后动不了了,无处安置,那可如何是好?
他给朱怀的这些宅院与每日的酒食开销,可是几百两白银!
仅靠务农,数十年光阴都偿还不完这比大恩!
况且,他现在即将要激活系统了,那又有何惧怕?当下之人,才是最重要的。
朱怀深呼吸,平稳好自己的心态,毅然决然离开小院,朝着衙门而去。
不久,衙门的小吏接待了他。
听闻朱怀的打算,小吏震惊得瞠目结舌。
只觉得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?!
他匆匆将此事告知应天府吏科主事,主事穿着象征着正八品官阶的绿色官服走出,蹙眉看向朱怀:“小郎君,你可想清楚了?”
“户籍一旦更改,此生再无复原可能。”
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情况,应天府吏科主事只觉诧异、棘手。
朱怀重重点头:“我意已决,还望大人成全!”
吏科主事沉思,片刻后,开口回应道:“近日太子驾崩,衙门政务暂停两日。我容你在这两日内仔细考虑清楚,若你不改变心意,两日后,本官为你更改。”
太子驾崩?
朱怀心头一动。
如今乃是洪武二十四年,是历史上洪武年至关重要的转折点。
朱标离世,意味着朱元璋毕生心血付诸东流,不得不将储君的人选转向朱允炆。
可朱允炆自身***才能不足,继位仅四年,其四叔朱棣便篡位,夺走了朱允炆的江山!
而且,在当时,朱元璋为了更好的扶持朱允炆,让那些狼子野心者打消篡位念头,发动了大规模的全面清洗行动。
这样警惕的行为不仅没有稳固住朱允炆的江山,反倒还让朱棣占了好处。
朱怀想到这,啧啧摇头,拱手朝着吏科主事行礼:“多谢大人。”
应天府吏科主事见这年轻人如此懂礼节,也比较赏识,淡淡点头,随口又提醒了一句,便转身离去。
不想,此时,一位身着丧服的县尊从外进入。
朱怀赶忙施礼:“蓝大人吊唁去了吗?”
“嗯。”应天府县尊三十有几,身姿笔挺,浑身散发着冷峻又温和的清贵之气。
就在县尊刚刚从朱怀身边越过之际,他身形倏地一顿,鹰隼般的双目猛然锁定在朱怀身上!
他瞳孔中满是震撼之色,内心颤抖!
太像了,太像了!
这张面孔与多年前那张朱雄煐的脸,几乎是一模一样!
等比放大!
可朱雄煐不是八岁就夭折了吗?!
朱怀并没有注意到县尊的震惊之色,只是行礼过后便转身离开,重新走上了回小院之路。
县尊面色僵硬,匆匆回头朝着自家府邸疾步奔去。
府邸门前挂着一块金灿灿的招牌,其上的字,乃是朱元璋亲笔所赐。
“蓝府!”
而府邸的主人也是朱元璋钦赐的封号破虏大将军——蓝玉!
当今朝廷中权势滔天的凉国公!
“大哥,大哥!”
县尊乃是蓝玉的结义弟弟蓝破虏,此刻他惊慌失措的声音,将府邸之中的鸟儿都惊动了。
蓝玉蹙眉,缓缓背着手从府邸内走出,轻声开口道:“何事如此惊慌?大呼小叫的,成何体统。”
蓝破虏:“我看见雄煐了!”
蓝玉蹙眉:“***什么呢。”
他面上略有不爽,却并未将蓝破虏的话放在心上。
朱雄煐乃是他的亲外甥孙,双方血脉相连,多年来,蓝玉也对朱雄煐的离去感到心伤。
不过,已经九年了,故人已逝,他又怎会继续回忆?
况且他现在心情还有些不悦。
因为朱标逝去,朱雄煐也没了,就意味着朱标的次子,朱允炆即将要被扶持上太子之位。
朱允炆的母亲只是侧室,而蓝玉很是看他们不顺眼。
他们向来拥戴的,都只是常氏所出的朱雄煐。
这也是朱元璋当年为了扶持朱允炆上位,发动大规模清洗行动的根本原因。
见大哥不相信自己,蓝破虏顿时急了:“是真的!我没有胡说!”
“我绝对不会认错,那是咱们的雄煐!”
“雄煐虽然长大了,可那张脸却没有半分变化,依旧与当年一模一样!”说到动情处,蓝破虏的声音都变得哽咽,一双原本锋利的鹰眼都变得柔和万分!
蓝玉眉头紧锁,见他这副模样,也不由得动容。
他知道,自己弟弟绝不可能信口胡诌。
“你说的可是真的?!”
蓝玉身上的气势,比之蓝破虏更加强势,浑身一股铁血之情。
而在他身后,则是以颍国公傅友德、宋国公冯胜、长兴侯耿炳文等人为首的强大淮西武将集团!
若是朱雄煐还在世,有这些人辅佐,哪里还轮得到朱允炆?
可是,朱雄煐分明就已经在八岁时便去世。
即便是蓝玉等人想要掀起什么风浪,那也是断不可能的了!
“大哥,是真的!我没撒谎!”蓝破虏嗫嚅着,哽咽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