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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墙大院,豪门世家,无人不羡,又无人不叹。

这豪门恩怨,那满地朱红,令人叹息。

京城神武候府一处荒凉萧瑟的别院中,有着一抹格格不入的红,廊下碳火正在星星点点地烧,也融了周遭积雪。

赵氏双手托着侍女刚刚换好的汤婆子,看着身旁端着一碗颜色浓重的汤药的那人,眼眸微动,缓缓开口。

“我儿心地善良,为人仁慈,你本就命中带克,毁坏国运,既你如今已求了圣上,只给你一碗汤药断了你腹中胎儿,并无别事,你可不要再不知好歹。”

正了正身子,挺了挺腰板,赵氏的眼神中带了千分威胁,万分狠辣。

柳碧落被两个下人摁着跪在廊前积雪中,只着薄薄衣衫的她浑身发抖,浑身伤痕也遮不住她隆起的腹部,那昭示着她如今已怀胎四月有余。

她猛地抬头看向那毒妇,柳碧落眼中满是愤恨,只见那赵氏坐于廊下穿着镶着金边的狐裘大袄,傲慢不屑地瞥着她,赵氏那张脸,虽经过年岁的打磨,却丝毫不显老态。

刚刚那一番话,她说的理所当然,云淡风轻,仿佛,柳碧落腹中未出世的孩子,和她赵氏并无关系,不是什么嫡孙,只是个本不该存在早就该死的胎儿罢了。

也是,这孩子,赵氏是不在乎的,那赵司林呢?

柳碧落猛地抬头看向赵氏身前负手而立的锦衣玉袍的男人。

柳碧落先是怔了怔------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?

哦,从京中流言四起开始,她便被关在此处荒凉深宅之中,在她得知边疆战败的同时,日夜折磨也就降临在她这个怀胎数月的孕妇身上了,直至今日。

而这些,全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!柳碧落凄然惨笑,挣扎起身冲向赵司林,一口血沫直接啐到了如今神武候赵司林的脸上,接着嗤笑“神武候府世代龚勋,只是不知如何出了你这么个败类!我实在想不到,与我同塌之人,竟有如此虎狼之心。”

只是压制她的人太多,她又被拽到了地上。

男人抬手什么也不顾地擦净脸上肮脏之物,慢慢走到柳碧落身前,缓缓蹲下身来,嘲讽道“如果不是你对先父有恩,就凭你,习武的粗野女子,想进我神武候府的大门,谁给你的胆子?”

说着他抬起刚刚那只手,轻轻拂过她额前散乱发丝,突然死死钳制住柳碧落的下巴,眼里透出十万分的厌恶。“像你这种既无德行,更无姿色的女子,只会污了我神武侯府的门楣!”说罢,狠狠将眼前人甩向一边,迅速站起,面无表情地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巾帕,擦拭过手上沾的脏东西,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炭火之中。

北风刮过所有人的脸颊,将炭火中的灰烬一齐带起,融在这寒风中,一个女人,坐在赵氏身旁,看向柳碧落的眼神只有鄙夷和嘲笑。

当赵司林望向她,她却轻轻笑笑,想要宽慰他,奈何突然咳嗽起来,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愧疚,那脸色之苍白,无端惹人爱怜。

被甩开的柳碧落冷笑着将这一切收入眼底,这点妇人计俩对付赵司林此等自负愚蠢之人最有用了,她沙场领兵多年,如何能看不透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,冷冷地看着赵司琳被她这位好表妹玩弄于股掌之中。

公孙晓梦察觉到了柳碧落的眼神,下意识的躲闪开了,紧了紧握着帕子的手,更加坚定的说道:“我入神武侯府,虽只做平妻,但也还是折了姐姐的颜面,我自认理亏,一心只想着姐姐只要能出气就好,无妨的,只要不伤害夫君家人,可谁知姐姐竟克死老侯爷,如今又害夫君惨败,我、我宁愿与腹中孩儿被生生克死,也不愿夫君一家人受苦啊!”

公孙晓梦低头垂泪,似是委屈而又善解人意的哭诉,实则将柳碧落打入万丈深渊。

赵司林闻言满心疼惜,他深爱的女人就是这么善解人意,哪像那个莽夫,转身愤怒的瞪着他,突然用尽全力狠狠将柳碧落整个人踹倒在地上。

狠狠地说:“如果你安分的在府中当你的闲人也罢,我神武候府如何养不起你,如今你却身怀孽障,还要毁我神武侯府,你说我如何能容你?”

“哈哈哈......闲人!孽障!”柳碧落放声大笑。“你自负良将之才,天下第一,神武候之子,可第一次单独领兵便惨败,你可打脸?”

柳碧落言句句直中要害“你头上顶的那些荣耀,哪一样不是我,你口中的这个闲人,莽夫,替你冲锋陷阵夺来的,你可当得起神武候三个字吗!”

“住口!”赵司林两眼通红,像是疯了一样用手死死掐住柳碧落的脖颈,令他喘息不上,如今眼前这个和蚂蚁一般,他随时都能掐死她,她又凭什么瞧不起他?

转身对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,端着汤药的那人上前,冷漠的看着柳碧落,如同在看一死物。

赵司林用力掰开柳碧落的紧闭的嘴,那奴才扬手便要将整碗凉透的汤药灌进她口中。柳碧落挣扎着,双手在空中挥舞,一掌横扫而去,便将那碗汤水打到了地上。带有腥苦味的汤水撒了三人一身,赵司林阴沉着脸,高高在上地望着她,“你以为这样,我就没办法了吗?”

说罢让仆人一把从地上拖起柳碧落,赵司林在她身前停下,一把抽出了腰中佩剑。手起剑落之间,竟是直接斩断了她的手脚,“我倒要看看,一个废人,还能如何挣扎!”

“赵司林,你不得好死!”本寂静的院落响起柳碧落的声声惨叫,她心中恨意滔天,奈何手脚被砍断只能倒在雪地之上,任人宰割。

很快,便有人捧来新的汤药,赵司林亲自上前,将那一碗滚烫的汤药灌了下去。末了待到钳制住自己的力道终于散去,柳碧落趴躺在地上,绝望地问道:“我腹中怀的,是你的孩子,你当真毫不在乎?”

男人嗤笑,抬手指向坐在廊下的公孙晓梦“她腹中的,才是我的孩儿,你的,不过是跟你一般的冤孽罢了,一个冤孽,我为何留他。”

话音刚落,柳碧落便因腹内绞痛,以及身下汹涌的蜷缩起来,身下原本白净的雪地被鲜血染得通红,她费力地看了一眼身下,心中悲痛万分,她知道孩子没了。转眼,看向这满院子神情淡漠的人,勾起一抹凄然笑容,这便是人心,这便是人世!一切只恨她自己太过愚蠢,一再忍让,如今酿成大错葬送生命他才幡然醒悟,她诅咒似的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声。“便是我成了鬼魂,我也要叫这神武候府上上下下,永无安宁之日!”

说罢便没了声响。

空气中腥甜的味道越发浓重起来,原本站了满院子的人正要往院外走去,被指了收拾残局的两人,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。“夫人咽气了……”

赵司林脚步顿了顿,骤然间抓紧了手中佩剑,男人倒吸一口凉气,至少她死了,他就不必背负逆子之罪,赵司林拉着公孙晓梦自柳碧落身旁经过,径直向前走去,不曾回首。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“连同这院子,一起烧了。”

“你这小贱货!你以为跟着三小姐就得势了......”

缓缓睁开双眼,脑中是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突然门外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唤回了柳碧落出窍一般的灵魂,凭借身体的记忆,柳碧落自床榻翻身而下,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,门外隐忍的哭啼声扰乱了柳碧落的思绪,直到如今,她竟也没有察觉出丝毫的不对。

打开门从房中走出,柳碧落懵懵地看向眼前的人们,登时愣在了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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