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九河下梢天津卫,三道浮桥两道关。民国那时候,南有上海滩,北有天津卫,这俩地方乃是当时最繁华的所在。
老人们一提起天津,总爱说“九河下梢”。这句俗语里的“梢”也有写作“稍微”的稍的,就是禾木旁,但当地人都写作木字边,木字边的梢有细微、末节的意思,比喻河水下游或船舵尾。其实人们都知道,海河水系由五大干流组成,即南运河、北运河、大清河、子牙河和永定河,这五条河在天津市区三岔河口汇入海河,经海河流入渤海,支流旁杂,这九么?为极数,就是用来比喻数量繁多的,天津卫更有七十二沽这个别称,反正啊就是比喻河流众多乃是北方水乡。
天津卫就在渤海口,古时海河一带的居民以打鱼、割草、贩盐为生,因为土地贫瘠生产力低,收税的官员很少来到这里。到了汉朝,这里人渐渐就多了,也很富庶。朝廷开始重视海盐生产,征收盐税,当时就把渤海郡章武县的大直沽设置为盐官署,钦命盐官长来包收盐税。要说封建社会实行的包税制度什么意思呢?就是包干儿定额,超额部分就归盐官自有了,钱谁不想赚?所以当时老百姓不管干什么都被盐官逼着先把盐税交满,剩下的不就都是他个人得着了么?老百姓恨啊,就有很多民间传说,说什么盐官生恶疮,梦中被金甲力士击打的,被古水真君审问的云云,封建官员迷信,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真做了梦,就请了个有道行的前辈高人,高人说把古水二字合为沽,免除沽水一带捐税服役,叫百姓安生,老百姓也大多把沿河的村庄名字改为了什么什么沽的,用来免除繁杂税负。
天津始建于隋朝大运河的开通,那时候也不叫天津,就是一个繁华的渡口。在南运河和北运河的交会处、现在的金钢桥三岔河口的地方,史称“三会海口”,那便是天津最早的发祥地。唐中叶以后,天津成为南方粮食、绸缎、瓷器北运的水陆码头。金代在直沽设“直沽寨”,元朝设“海津镇”,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的中心,现在还有的东丽区军粮城也是唐代中叶开始发展,真正建城可查为永乐二年,也就是公元1404年,您说早么?咱认为早,可在厚重绵长的中国历史中并不算什么,比这历史悠久的名城那是不在少数,比如西安、洛阳等等,所以啊天津在考古界也有一句话叫“退海之地,无古可考”,说到这您要问了,不是明代就建城了么?明代不就是古代了么?这就不得不提咱们的历史了,有口诀为证:
“三皇五帝始,尧舜禹相传。夏商与西周,东周分两段。春秋和战国,一统秦两汉。三分魏蜀吴,二晋前后沿。南北朝并立,隋唐五代传。
宋元明清后,皇朝至此完。”这明朝不过是封建社会的倒数第二位,就是算到隋朝又能悠久到哪去。
直到天津奇人王襄老爷子考古发现了天津的战国墓,这才把天津的历史往前定位了,王襄老爷子何许人也?王襄字纶阁,天津人,著名古文字学家,一生致力于学术研究,博通金石考古,尤精甲骨,为我国最早鉴识及收藏研究甲骨文字的第一人,也是天津文史馆的首任馆长,老前辈就住在睦南道边上,现在还有其故居留存。怹老人家有过考证,最早在天津地界居住成规模的历史应该到春秋时期,五几年天津东郊区,也就是现在的东丽区张贵庄出土了春秋墓葬群,坐落在古贝壳堤上,贝壳堤的发现说明退海地的说法虽没错,但是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退了海,墓葬古物的出现更是说明了当时已经就有大量的人民在这里定居。
说到这大伙就要问了,啰嗦了这么一大堆天津的历史和咱们的故事有什么关系么?您问对了,还真有点关系,咱这第二部故事,咱就要从天津卫一处名字带沽的小村庄讲起。
说是那:***阴沉一样云,行人白昼亦黄昏。贪财吏似方山犬,逃命民如入峡猿。典到琴书犹小事,卖抛田产更***。先生明共霜台月,照彻茅檐几泪痕。
这首宋代诗人刘鉴的《上尚郎中》七律诗说的是什么呢?说的是钱财这东西为了它典当琴书等雅致的物件都不算什么,把家产房田卖了都不稀奇,当然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酒茶花,有时候这一切和填饱肚子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,鸟飞天高也要落地吃食不是?不过啊,人的贪欲可不限于只为果腹,为了钱卖儿卖女,变卖祖产的那也有的是。咱要讲的这事也和人的贪欲有关。
天津地面上河流众多,也有很多取名为沽的村庄,在宝坻县境内就有这么一个村,地处于潮白河和蓟运河之间的八门城镇,叫葫芦沽村,清乾隆《宝坻县志》记载“八门城、小塔沽庄皆县东南六十里”。八门城镇也就在宝坻县城的西南六十里左右,这葫芦沽呢?又在八门城的西南,离着九曲八弯的蓟运河也不远,临近宁河县。
葫芦沽民风淳朴,风景优美,只有那么百十来户人家,因临近两河,居民大多耕种水田稻谷,也捕鱼、捉泥鳅什么的,物产还算丰富,尤其当地的黄板泥鳅、白河鲫鱼更是美味,发往天津市里的饭店那是供不应求,按理说这么恬静舒适、淳朴富足的小村庄根本不会有什么奇闻异事,人们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世外桃源似得能有什么怪事?可这村里却在前两年真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奇事。
这村里户少,大多是本分人加上联姻基本也都是亲戚,可以说是夜不闭户。四清结束后只有两户外来户被遣散安置到了这个村,说是两户其实就是两个人,都是一人顶一户的独苗,当时清河农场遣散劳改人员,外乡的走不了的,也能就地安置,这两位就安排在这了。
这俩人其中一个是天津城内本地人,外号叫“石子”,父母早亡市内也没有住房,幼年流浪街头,靠碰瓷、切锅儿(讹诈)为生,十七八岁时候被人民群众抓住批斗了一番送到了农场劳动改造,没地方遣返他,就给安置到了这村子,好人堆里混进这么一位也是稀奇,这位没事偷个鸡子啊,欺负欺负邻里啊,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没少干,可这村里人都比较朴实,都知道他原先吃过苦不怎么和他计较,十几年来也算相安无事,改革后也给他承包了几亩水田,分了宅基地翻盖了新房。
另一位是一个妇女,说是东北过来的,这人就朴实多了,安置的时候也就四十岁出头,面黄肌瘦的,那年月也没电子资料,叫什么名字具体为什么被劳改的大伙也不知道,农场给的介绍信上也是本名不详,只写了黄氏,说是在东北犯了什么宣传封建迷信的事,被遣送来清河劳改的。这黄氏有一手蒸窝头贴饼子的手艺,据说她蒸的棒子面窝头比稻香村的点心都松软可口,贴的饼子外焦里嫩能倒赶古老肉。但就是不爱说话,也不合群,吃大锅饭的年月就在生产队食堂干活,后来改革了也不承包田地,也不要宅基,非申请去看护村外十里之外的蓟运河旁的一处破仓库,以她的话说她喜欢独居,给村里打了报告,村***看她多年来干活帮厨勤勤恳恳,也就答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