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全部熄灭。
只剩舞台边角一束斜斜的光柱打在红色的亮片小丑服上。
反射出的片片红晕,为整个舞台都染上了一丝诡异的氛围。
几个钢琴音符响起。
肃穆又沉重,一下子就把场子上的还剩的余温一降再降。
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是一首抒情曲,表情难掩失望的时候。
后小段却又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,让压抑的情绪迅速蔓延到了各个角落。
这种富有故事性的曲风......
评委席上,张兴哲猛的向前探出了身子,想要将台上弹着吉他的“小丑”看的更清楚一些。
难道真的是你吗?
魏旻?
如果真的是你......
我们曾经同时期出道,不论是你的音感亦或者是才华,都比我高上不知道多少。
而如今我是评委,你是选手,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重新站在舞台上,重新站在我面前......
张兴哲卸了力,又重新靠在上了椅背。
罢了。
这是你自己选的路。
过去的时光无法再回首,不过好歹我能给我年少的偶像当一回评委,也算是圆梦了。
与此同时,前奏还在继续。
台上的小丑左摸右摸,突然从袖口抽出了一根气球。
他费力的扎着,看起来滑稽又笨拙,眼见着就要扎出小狗的耳朵。
“啪!”
气球猝不及防的炸开,溅出的水慢慢晕开了小丑脸上的油彩。
此时直播间的人数急剧上升,在线观看的人数已有百万,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一期收视率最高峰的在线人数。
“我靠?是我的问题吗?我还觉得挺好听的?”
“我一生积德行善,所以老天让我在逃了加班,买了啤酒和炸鸡之后听到这么个想笑又笑不出,想哭又没地哭的歌??最关键的是我还舍不得换台?”
“这是《蒙面歌王》吗?不确定,再看看。”
“这首歌光听前奏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,多数是老派歌手创作,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歌了,真是怀念。”
......
而在气球爆裂之后,前奏也刚巧结束。
柔和又略带磁性的嗓音轻轻哼唱,像是将词曲都揉碎,碾细,再娓娓道来。
“有人问我,我就会讲。”
“但是无人来。”
“我期待,到无奈,有话要讲,得不到装载。”
......
红衣小丑一人立在光柱里,小心翼翼地捡着地上四散的气球碎片。
所有人的眼神不受控制的跟着红衣小丑的身影上下跳跃。
眼眶却说不清缘由的微微发酸。
此时。
一位母亲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,拿着刚温好的奶瓶呆愣地站在电视机前,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。
这声音......
即使《蒙面歌王》会对参赛选手的声音做一定调音的处理,她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。
这是承载着她整个少女时代的声音。
甚至连当初婚礼上的歌单,她都是选的魏旻的歌。
之后,这个声音又陪了她无数难眠的日日夜夜。
到现在,她已经是个有两个孩子的妈妈了。
真好啊,她的偶像又回来了!
她的青春也跟着一起回来了!
......
舞台上的小丑缓缓定住,一双眼深深地凝视着面前大大小小的镜头。
话筒紧紧地被攥在手里。
那就是他用来反抗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你当我是浮夸吧,夸张只因我很怕。”
“似木头,似石头的话,得到注意吗?”
......
“怎么有话题,让我夸,做大娱乐家。”
所有的目光都随着他一起慢慢来到了舞台边缘,看着他仰起了头,闭上了眼。
所有人瞬间一怔。
直到此时,他们才发现,这个小丑已和滑稽沾不上半点关系。
落泪的面具,孤单的背影,和偌大的舞台。
明明什么都没变。
但整个人看上去,宛如一个将碎未碎,倔强求生的人偶,更像他们自己,一个个壮志难酬的普通人。
仿佛这一刻,观众们看到的不再是一个舞台,而是自己的内心。
“那年十八,母校舞会,站着如喽啰。”
“那时候,我含泪发誓各位,必须看到我。”
“在世间,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。”
“屋村你住哪一座。”
在魏旻唱到这句时,台下渐渐有了吸鼻涕的声音。
像是怕打扰到台上的选手。
悄悄进出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。
还有一些人,早已泪流满面,甚至连下嘴唇都咬发白了,也还是将眼睛睁的大大的,不想错过这场表演的一丝一毫。
见到这一幕。
花花嫌弃地瘪了瘪嘴,自言自语道。
“不过就是一首无病呻吟的歌,这不是已经看到他了吗?一个个伤心成这样至于吗?”
每种人,都有明确的分界线。
这确实不是他们这些在奶头乐里泡久了的人该明白的东西。
与其说这是一首歌,不如说是一杯陈酿,一个故事,一面镜子。
听的人心境不同,得出的感悟也都不尽相同。
世上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。
更多的,是冷眼旁观。
而这首歌的出现,便是奇迹。
......
“情爱中,工作中,受过的忽视太多。”
“自尊已饱经跌堕,重视能治肚饿。”
“未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。”
“大动作很多,犯下这些错。”
“博人们看看我,算病态么!”
魏旻依旧闭着眼。
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他自己就是那拼命挣扎的困兽,是不甘被困的囚徒,是被折断羽翼的鸿鹄。
而就在此刻,魏旻弓起了身子,猛地扯掉了披在身上的红色小丑服,迎来了情感上的爆发
“你当我是浮夸吧!夸张只因我很怕!”
“似木头,似石头的话,得到注意吗!”
......
一阵阵层层递进的高音夹杂着不甘的情绪,如同一双大手,将听这首歌的所有人从过山车的最高最陡处一把推下!
燃炸全场!!!
理所应当!!!
场上的所有工作人员,连带着评委四人都再也忍不住。
跟着台上的人一起嘶吼了起来。
即使他们不知道词,也不着调。
可他们就是想唱想喊!这样才痛快!
而电视机前的大部分观众,眼含热泪,一边挥着手,一边哽咽的唱着。
哪怕曲不成调。
他们也想跟着这个疯子一起,将心里的痛苦、委屈、憋闷统统嘶喊出来。
同时,直播间里的弹幕直接翻了几倍,甚至开启了弹幕最高礼仪。
无人发起。
无人组织。
所有人都自发且有序的不断地发着一句话。
“那年十八,母校舞会,站着如喽啰。那时候,我含泪发誓各位,必须看到我!”